みず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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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つよくてやさしい」

【洛提】花·火(修)

花·火


文/璟瑞希


这世间,大概不会有能够永远不沦为回忆的祈愿吧。


>>>花


喀啷哐啷、喀啷哐啷,木屐声声响,少年踏着清脆的足音走在通往神社的林荫路上。夏日的黄昏,云霭轻柔地流淌,树影摇摇晃晃,连风都被被夕阳染上了温柔的颜色。


和去年一样呢。环顾了一眼周围的景色,少年加快步伐前行,薄唇轻启,似是一抹浅淡的笑容,又似不易察觉的叹息。


呐,你看见了吗。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远远地,少年就已经看到鸟居下的台阶旁,行动代号为洛克昂·斯特拉托斯的男人在向他挥手。任何时候都是组织里最有热情的人,出来休假自然也不会不例外,但令他意外的是,刹那和阿雷路亚也早早地到了。结果,明明按照约定时间准时到达的自己,却成了迟到的人。少年不懂人类对假期的期待,不悦地皱了皱眉。然而令他更加不悦的是,当他踩着硬邦邦的木屐好不容易走近时,那三个人眼中来不及掩饰的微妙目光。


“怎么,我浴衣穿反了吗?”


“没有反,只是、是女浴衣。”


刹那面瘫着一张脸打量了一下提耶利亚身上的浅紫浴衣后平静地指出这个事实,旁边一向有些腼腆的阿雷路亚强忍着笑点头肯定刹那的说法。


“都是那个女人的错,在这种局势下还要做‘来地球放假’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浴衣是皇小姐为他们准备的,来地球度假也是她的安排,说是驾驶员偶尔也需要放松一下才能保持最好的身心状态。提耶利亚审视了一眼彼此衣着,确定自己被摆了一道,毫不掩饰地出言表达自己的不满。


“嘛,其实这样也蛮可爱的不是吗。”


一只大手轻轻抚摸着少年的头,从刚才就没有出声的男人单手插腰,微探过身子低头端详着他。有浅风拂过,少年闻到男人身上青草的淡香,似乎,连这个人嘴角的微笑也有着相同的味道。他想反驳些什么,却像失语一般无法开口,只得打掉男人的手转身向台阶走去。


“不过就是个女浴衣,你真是愚蠢。”


绞尽脑汁强硬着口气抛下这一句,少年拼命守护着自己的孤傲,懒得去看身后的家伙被噎的表情。


“果然蛮可爱的,能这样一本正经又理直气壮地穿着这身浴衣说走就走什么的……”


男人望着那个浅紫色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星空下,水洼地,连空气中弥漫着的新雨后的气息都不尽相似,仿佛时间从未向前流淌。晚风拂过耳际,掠过束在耳后的黑紫发丝,携着少年的思绪一起飘向远方。


呐,我来了,你知道吗。



远处才隐约可见夏庙会灯盏的点点光亮时,周遭就已经是人山人海了。穿不习惯木屐的少年虽然拼尽全力快步向前,但还是因为频频崴脚而落在后面。他环顾人群,发现早已不见同行者们的身影。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尽管他也不曾期待与他人结伴同行。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令他感到莫名地烦躁,路边鳞次栉比的摊子他也没有兴趣驻足观望。少年冷眼打量着身边和他一样穿着麻烦的行头却仍然有说有笑的人们,无从体会这样的集会值得开心之处,也懒得去揣摩人类热衷于集会的原因。他唯一想做的就是赶紧离开这里,但身后赶着向前的大波人群使得他不得不放弃转身逆行离开的想法,只得被迫前行。


地上真讨厌。


少年在心里自顾自地下了结论。重力的束缚感,无聊的人群,不舒适的衣着,一切都令他讨厌。他慢下步子四处寻找着可以离开的岔口,但结果不尽人意。有小孩子你追我赶地穿过人群,不小心撞在他身上,害得他一个趔趄,踉跄着濒临摔倒。慌乱中少年伸出手想抓住些什么来平衡重心,但浓重的夜色下,有的只是陌生人类的背影,无从依傍。


地上,真的非常讨厌。


突然,一只温热的大手扣住少年的手腕。


“在人群中这样东张西望可是不知道会被挤去哪里哟。”


手的主人微微用力牵引,少年只好快走两步,靠近那个人身边。听这语气就知道是那个叫洛克昂·斯特拉托斯的男人,整个托勒密上也只有他一向都那么轻快从容。


“真可悲,这么多愚蠢的人假装不闻战事,躲在这里自欺欺人地享乐。”


少年不知道男人一直以来是真的从容淡然还是在故作轻松,但想到自己刚才糟糕的样子被他看到了,便忍不住用挑衅的口吻刻薄地回他。


“不是的,这并不是一件可悲的是啊,提耶利亚。能够相聚于此来逛庙会的人即便知道世间仍战火纷飞,也不会觉得自己是可悲的。因为他们至少……能和想见的人再团聚……”男人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又将少年向自己身侧拉近一些,为了不使他被交织的人群推搡。


少年没有想见的人,即使听到男人这样说也无法产生共鸣,只是觉得男人的言语中那份一向的从容似乎少了几分。男人牵着他走得很慢,似乎是在照顾他这样还不太适应木屐的状态。少年觉得面前这个悠闲漫步的男人,完全没有平日里高达驾驶员那种雷厉风行的感觉,以至于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错觉,觉得面前这个身穿墨绿浴衣的高大男子,只是一个普普通通过着平凡生活的爱尔兰男人罢了。少年不知道人类逛庙会时该说些什么,只能盯着自己被握紧的手腕,一语不发地跟在男人身后。



很久之后少年才明白,能过平凡的生活,是战时多少人最奢侈的愿望,而那其中必定也包含了男人的那一份未能实现的奢望。



“提耶利亚是想先尝尝苹果糖呢,还是想先去捞金鱼?”


最终,还是男人先开口,打破了无言的沉默气氛。少年听着“苹果糖”“捞金鱼”这些陌生的字眼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同时又好奇爱尔兰出身的男人,为什么会了解这么多关于日本庙会的事情。脑海中迅速过着这些事情的当儿,一只色泽鲜艳的苹果糖就已经递到了自己面前。少年望着那鲜红的颜色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学着男人的样子从最上面咬了一口。


苹果糖很脆,很甜。但不知道为什么,男人吃的时候却是一脸寂寞。


不知道为什么。



“大姐姐要不要尝一尝苹果糖呀,又脆又甜哦!”帮着母亲买苹果糖的小姑娘拦下少年,天真无邪地发问。


少年看着女孩手中颜色鲜艳的糖果只是浅浅地笑笑,然后委婉地谢绝。


他怕,怕自己吃的时候也是一脸寂寞。


就像记忆中的那个人一样。



一路上,男人都像个东道主一样轻车熟路地拉着少年东逛西看,转了不少摊子。其中有一些比较有意思,也有一些非常无聊。但男人看上去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乐在其中。那么高个子的狙击手啊,居然像个小孩子似的在这里逛庙会。少年有些嫌弃地站在一边,抱着男人在气枪射击中赢到的白兔玩偶,等摊主找好给男人的零钱。尽管少年已经努力地装做不认识那个十发连胜的家伙,但当男人把玩偶递给他说是让他帮忙拿一下时,围在摊边的女性还是投来了一种他看不懂的羡慕眼神。既然挣扎无效,少年索性也就不再去管别人是否认为他们是一伙的,他腾出右手摸了下怀中兔子玩偶的长耳朵,然后悄悄低下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白色的绒毛,很软。他不动声色地搂紧了那个玩偶。


“走吧,提耶利亚,咱们去捞金鱼。”


男人指着旁边不远处的一个摊子,摊前整齐地摆放了三个白色的塑料盒子。少年皱了皱眉不悦地跟过去,想看看男人刚才就提起过的“捞金鱼”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活动。站在摊前,他才发现那三个大塑料盒里面盛满了水,而“金鱼”应该就是在里面晃着红色大尾巴游来游去的生物。


少年觉得捞到他们似乎并不困难,尽管那些生物好像反应很灵活,但长期参加体能训练的自己也绝不不会逊色。只见他拿过纸网,看准一只便伸进水中去捞,大脑精准的计算令他确信自己一定捞到了那只金鱼,事实也确是如此,只是唯一无法计算进去的纸网,因为金鱼剧烈地挣扎一下子破掉了。他看着只剩下一个圆圈的纸网尴尬得站在原地,不想被身边的人看出他的挫败感。


“太用力的话这种纸网一下子就会破掉哦。”男人递给他一个新的纸网,“来,我教你。”


右手被男人轻轻地握住,在他的引导下缓缓深入池中。由于常年扣动扳机,男人食指上有粗糙的茧子,但那只握惯了狙击枪的手,此刻的力道却格外温柔,连少年都不禁感到惊奇,不禁去猜测或许这才是男人本来的样子。


“哟!这位小哥很厉害嘛!要不要买下来送给女朋友?”金鱼摊的大叔朝捧着鱼碗的提耶利亚看了看。


男人笑着抓了抓头发,转身去看少年,却见对方正和碗里的金鱼大眼瞪小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想要吗,提耶利亚?”


“不了。”少年又盯着碗中的金鱼看了一会儿,平静地做了决定。他将手指伸进碗水中,刚才那只头顶黑花自己怎么捞都捞不到的金鱼游过来用小嘴吸了吸他的手指,像是在亲吻他一样。少年觉得有些痒,无意识间牵起了嘴角。但随后,他便将那些金鱼一并放回了池中。因为他知道,这些小鱼无法像白兔玩偶一样和他一起回到宇宙,尽管心中会升起类似于失落一般的情感。


“两位真是好心肠。”摊主笑盈盈地递过一个点缀着紫色小花的卡子,“来,把这个卡子送给您吧,很搭您女朋友的浴衣哟。”


还没等少年反应过来,男人就已经接过卡子回身将它轻轻别在少年发间。卡子微凉,捧着自己脸颊的那双手却如此温暖,令少年孤傲的心都忘记了反抗。


“它真的很适合你。”



如果当时说句“谢谢”就好了。少年望着远处成为了邻居金鱼摊和气枪摊心想。他抬起手轻轻地抚摸发间那枚卡子,而送他卡子的人为了保护他牺牲了自己作为狙击手引以为傲的右眼。少年曾将这枚卡子——自己唯一的私物——作为护身符还送给他,希望它能代替自己时刻守护着他,祈愿他能好好活在自己身边。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也许是男人觉得这枚卡子真的非常适合少年吧。少年打开那扇被自己黑掉密码的门时,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男人平日穿的便服整齐的叠放在床上,而这枚卡子就放在他常穿的绿色T恤上。没有一丝温度,静静地躺在心口的位置。少年取回了这枚卡子,把那件绿色T恤和白兔玩偶一起,收进纸箱中,放在自己床下。


呐,谢谢你,洛克昂。不管是卡子,还是玩偶,我都非常喜欢。



河边一隅,枝叶繁茂的樱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摆,和着远处人们的欢声笑语,发出沙沙的声响。少年蹲在地上注视着手中那根点燃的烟花棒。喷射而出的焰火如花朵般绽放,夺目耀眼,然而一瞬便化作零散的光滴消散在指尖,只留下寂寥的青烟。原本看得出神的少年似乎还没来得及接受这一变化,只见他注视着升起的青烟,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男人被他认真的表情逗笑了,伸出手揉了揉他的紫发后,又点燃一根烟花棒递给他。


“你看,美丽之物总是转瞬即逝。越是珍贵的记忆越是只能无力地看着它成为回忆。就像这烟花一样。”


男人背靠在河边那棵樱树上,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那样伸出手抚摸着樱树的枝条,而那棵樱树则借着月光投下阴影将其环抱。男人悠悠地说起一些往事,家庭旅行时全家人一起来这里逛夏庙会,看爸爸帮妈妈捞金鱼,和心爱的小妹妹一起站在这棵树下看烟花……之类的。都是Veda里面查找不到的数据,因此少年听得仔细,想着回去之后好来完善Veda的数据库。但最终他放弃了,因为那些都是掺杂着人类感情的记忆,即便是他能理解,也无法原封不动的转为数据传给Veda,何况他根本无法产生共鸣。但是凭借着仅有的数据,少年知道,那些被提及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不会觉得难受吗。再次回到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作为有着复杂情感的人类,会觉得难受吧。


可男人知道度假地点是这里后,还是来了,不禁如此,还拉着自己东走西逛,一副玩得很开心的样子。少年再一次点燃了烟花棒,用焰火挡住了视线中男人的身影。他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人,一点也看不透。他能将那些本应是机密的过去说与并非熟识的自己听,也能在说过之后平静地转身,面向河川。


最后一根烟花棒燃尽了,青烟衬着男人的背影竟显得那般寂寥。最终连残烟都已消散殆尽,四周静静地,偶尔会传来几声虫鸣。背对着自己的男人看上去仿佛要去哪里远行,少年有种预感,他去了,就不再回来。


一声巨响划破了夜的宁静,随后天空便被火光照亮。少年一惊,伸出手轻轻握住男人的指尖。


不要、离开。


从未有过愿望的少年在熟悉又陌生的爆破声中听见了自己模糊不清的心音,错愕间他只能更加用力地攥紧男人的手指。借着闪烁的火光,少年看见男人转过身,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但随后男人便反手回握住他温度偏低的手,一把将他拉进怀中。


“你……”


“别怕,提耶利亚,那只是用来庆祝节日烟花。”


“我当然知道。”只是……


只是,即便那是战火,也希望你不要离开。啊……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呢……何等失态。少年开始用力挣扎,拼命地,想要挣脱这个怀抱。


“可以请你,再陪我一会儿吗?一小会儿就好。”


男人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将额头埋进少年肩窝。只听见他轻声哼起一首歌谣,曲调动人,却是少年听不懂的古老语言。


也许是在思念故去的亲人吧。少年在心中如是揣摩。男人抬起头看见他困惑的眼神,淡淡地笑了。


“……你……不许笑!赶、紧、放、开、我!!” 


“不要。”


尽管被少年狠狠地瞪了一眼,男人依旧没有松开怀抱,反而紧了紧手上的力道,好像怕他消失了一样。


“因为我……觉得提耶利亚抱起来很温暖。”


那是一句谎话,但少年没有意识到。赤色的烟花划过黑夜,在空中变成明艳的橙色,又如流星般落散,无迹无踪。


“要是这被烟花点缀的夜晚永远不成为回忆该多好啊。”


男人轻声呢喃着自己的愿望,而少年却听见了他言语中的叹息。凝视着男人碧色的眼眸,少年仿佛看见了一片碧绿的海洋。不同于男人怀中的温热,那片海洋寂寞得冰凉。他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力地回抱住男人。


“呐,提耶利亚,明年再一起来看烟花吧。到时候我教你唱这首我们爱尔兰的民谣。”


男人在少年唇间落下一个轻吻。



明年再一起来看烟花。


可是你为什么不在了呢。


这里,已经只剩我一个人了啊。


少年靠在樱树上,手里握着一根燃尽的烟花棒。树干上早已没有了男人的温度,但少年仍觉得这就是离他最近的地方。


原来这就是人类。追求着彼此之间的联系,又被彼此的约定束缚着。



“呐,洛克昂,明年再一起看烟花吧。明年,再明年……永远都不要变成回忆。”


有冰冷的液体兀地落下。




>>>火


对外开放的Veda内陈设着一件款式老旧的紫色浴衣,总有年轻人参观后觉得其管理者的品味出奇地差,但谁都不知道那里寄托着一份短暂又漫长的回忆,就像谁都不知道为什么Veda每年都会在固定的一天谢绝参观一样。



“……咳咳……咳咳……”依旧是少年模样的提耶利亚咳得跪坐在地上,胸口剧烈的疼痛令他拧紧了眉头。


“今年你还要去吗,提耶利亚?”和他有着相同容貌的雷杰尼•雷杰塔扶着他慢慢起来,替他整理好褶皱的衣襟。


“嗯,我和他……咳咳……约好了的……”提耶利亚弯起眼睛笑着,像提起正在等着自己恋人一样愉悦。只是,他脸上的倦容出卖了他。


“真的没问题吗?自从你在Veda升级时强制与它解除连接后,身体就越来越不好了。”


“不过是被Veda破坏了这副躯体的机能,和血液中75%的纳米机器人罢了。抛弃了Veda总是要支付些代价的不是吗。”


提耶利亚看了看自己布满细小伤痕的手心。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这幅躯体,连小磕小碰带来的损伤都无法立刻修复。


“你会死的。”


“我不在乎。”


“啪!”雷杰尼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提耶利亚脸上。提耶利亚一个趔趄,不得不倚住旁边的门框才使自己不至于狼狈地跌倒在地上。“身为变革者你能不能清醒点!但凡那个男人记得一点和你的约定,就不会不顾一切地去复仇!”雷杰尼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自己的同类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连眼神都涣散下去,就像个破败的人偶。他没再说什么,暗自等待着对方能有所醒悟。


“你错了,我是人类。”


提耶利亚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缓缓站直身体,从他身边走过。


“你知道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吗?说到底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年年都去那儿一趟的理由吧!你只是无法面对这个现实而已!”


雷杰尼想去拦他,但提耶利亚说出的话令他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我不知道,可是我想他。”



是夜,天空偶有几点星子闪烁。


提耶利亚靠在老樱树旁费力地喘息着。走到这里几乎已用尽他全部的力气。


树上的铃虫此起彼伏地鸣叫着,时而拂过的晚风和着清脆的虫声邀樱树共舞,一同庆祝这夏日的盛典。为了顺应气氛,提耶利亚点燃了一根的烟花棒,为这个远离通明灯火的角落添了些光亮。但焰火很快就熄灭了,像是在提醒他面对现实一样。于是,他点燃了手中的全部。橙色的焰火喷薄而出,照亮了落在他手心里的花瓣。他错愕地抬起头,这才发现虽是盛夏时节,这棵樱树的花依旧开得如云似霞。焰火最终还是熄灭了,等到提耶利亚回过神时甚至已经冷透了,但却将他手中的花瓣染上了温度。


“有些……像我们呢。”提耶利亚轻声自嘲,“你啊,教我活得像个人类,却都不留下来好好看一眼。”然后他拼命地用手捂住唇齿,生怕再晚一些就会听见自己口中发出的呜咽。


因为,他看见了洛克昂没能实现的愿望。


在男人短暂的一生中,两次来到这里,但都因为是盛夏,没能看到盛放的樱花。


“要是能赏一次樱花就好了。”曾经和他说着这样的话的人,在花开时却没能站在这里。


呐,看到这樱花,你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大概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吧。因为……已经没有机会告诉你了啊。还有我的心情。全部都无法传达给你了。过去的这些年我都一直再思考自己为什么年年都会来此赴一场空约。我想,也许正是这种心情支配着我年复一年地来到这里吧。我不知道自己对这种心情的定义是否正确,说出来会被你笑吧,那还是不要说给你听的好。


“也许……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人怀抱着这样的心情吧。”


雷杰尼的话在他脑海中回响,失礼却不失道理,令人绝望。但他还是拼命地逞强,拼命地去维护男人原本在他记忆中留下的印象。他无力地垂下手,沿着樱树缓缓蹲下,将头埋进肘间。


“可我还想念你,我想和你一起看这不凋花。”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有一只小手轻轻地放在提耶利亚的头上。


“大姐姐,你不舒服吗。”


大概是哪个热心的人类小孩子吧,提耶利亚心想。对方见他没有作声又开口道:“那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爷爷说,歌声可以帮人摆脱痛苦。”


小手的主人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自顾自地用稚嫩的童声唱起一首歌。那首歌的曲调听起来非常熟悉,提耶利亚不禁努力地在脑海中搜索起来。突然,他猛地抬起了头,因为那正是从前洛克昂许诺过要教他唱的歌。


“这首歌……”提耶利亚费力地发出声音。他看见面前的孩子大概六七岁的样子,有一对漂亮的碧眸,和略长的棕色卷发。


“歌名是《Erica》哟!是我们爱尔兰有名的民谣。”


“欧石楠吗。”提耶利亚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好,因为欧石楠的花语——孤独——令他联想到自己,感到无比讽刺。他不懂洛克昂为什么要唱这首歌给他,时至今日,他仍然看不透那个人。


“大姐姐知道这首歌为什么有名吗?”男孩大概是觉得提耶利亚没有认真地听自己说话,他嘟起小嘴伸手在提耶利亚眼前晃了两下。“因为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爱尔兰曾饱经战乱,战士们背负着战死沙场的命运,但即便如此他们仍不愿与恋人告别,只能在出征前为恋人唱起这首歌,反复吟唱着‘心爱之人,等我归来’……”


后面的话提耶利亚没再细听,只是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男孩翕动的唇。


见对方终于有了反应,男孩露出得意地笑容。“其实我也没有很厉害啦,那些都是我爷爷讲给我的哦!大姐姐你身体这么不舒服还待在这里,一定是在等人吧?马上烟花大会就要开始了,我要去那边和家人一起看烟花。你等的人也一定会早点来陪你的。”男孩向前跑了几步转身冲他挥挥手,“哦,对了!爷爷说过,欧石楠的花语不只有‘永世孤独’还有……‘幸福的爱情’”


提耶利亚望着男孩离去的身影,泪水毫无预警的夺眶而出。


“啊……是啊,我在等……在等我,最爱的人。”



心爱之人,等我归来,带你去看那葱郁的远山


心爱之人,等我归来,带你去看那金色的海湾


心爱之人,等我归来,为你携一捧浅紫的石楠


……



——等我回来。


提耶利亚知道那是战争年代洛克昂未敢说出口的承诺,他也相信洛克昂如果能活着回来一定会遵守约定。只是错过了终是错过了,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以后也再不会有机会去说。


他侧过身望着远方的人群,在这个鲜有战事的和平年代,人们笑得那样无忧无虑。可是他最重要的人却去了他触碰不到的地方。怎么等,都不会回来。


远处的天空绽放着赤色的烟花,亦如许多年前的那一晚一样。即使作为强制与VEDA解除连接的代价,连部分记忆数据也遭到了破坏,但那一幕却仍旧色彩艳丽的印在提耶利亚脑海。他的瞳色,他的唇,他的声音,还有活生生的他……的温度,提耶利亚都一直有好好地记得,记在心中最深的地方,每一寸都沁着爱。



终于,能像人类一样,真正地面对自己的心,说出“爱你”这样的言语了。终于,能将这份心情好好地传达给你了。


提耶利亚扶着樱树站起来,释怀地笑着,笑得胸口剧烈地疼起来,疼得难以喘息。他按住胸口猛烈地咳着。猩红的、温热的、苦涩的液体从遮掩口鼻的指缝间渗出。


“提耶利亚!”


他听见那个无论过了多久都不会忘记的声音,在温柔地呼唤自己。他费力地抬眼去看,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抹熟悉的绿色。河水彼岸,他日思夜想的人向他伸出双手。


“再也……不想……放开你的手了。”


提耶利亚伸出手,拼命地去够那记忆中温暖的怀抱,却只迈了一步就重重地砸在地上。空中的烟花映在他石榴红的眼眸中,灿烂而又虚幻。



风吹动天边云霭,吹落一地樱花雨,渐掩少年那不曾被时光雕琢的容颜。



“我……来找你了……洛克昂……”



落樱怀抱一世等待躺入泥土的怀中,永不复生。



在这世间,大概不会有能够永远不沦为回忆的祈愿吧。但回忆之中那份情长的眷恋却跨越了时间,连结了生死,绽放了如焰火般耀眼的光彩。


究竟是放手离去的人无情,还是难忘执念的人痴傻,世人已再无从知晓。彼时那樱花树下,谁曾握住谁的手,谁曾对谁许下约定,都已随那消逝的花与火,湮没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唯有树上的铃虫还在不知疲倦的鸣唱……




>>>归


爱尔兰一个小镇的郊外,细雨轻柔的打在狄兰迪家的墓地上。经常途经那里的人会发现,旁边又多出一座新的墓碑。


上面刻着:


提耶利亚•厄德



FIN



后记:


《花·火》是瑞希的第一篇LT,看着它就能想起去年补完蛋蛋在深坑渴求着粮的那段时光。后来偶然听到藤田麻衣子的《花火》偶然看到《罠》的招募,许多偶然拼凑在一起,使我决定试着去为他们写同人。也许最初的那份感动,最初的脑洞总是让人割舍不下的吧。很久之后再看到这篇时,我希望它能变得更好,能更有自己的风格,于是便再次做了修改。

说是修改版其实基本上是重新写了一遍,梗和立意没有变,表达上换掉了大半。比起浓墨重彩的渲染渐渐变得更加青睐朴实的平淡。瑞希一直觉得夏日祭背景应该是很有韵味的,因此希望这篇文字比起原版生硬的表达可以看上去更温柔一些。然后原版也一并放出来了(戳我)。

这两篇里包含了瑞希一年的成长,在回头看时会萌生出非常多的感慨。能爱上LT这对CP瑞希感到很幸运也很幸福。同时能以自己最初的一篇LT做结,也是非常有意义的一件事。

最后,感谢阅读到这里的你。


瑞希

2016.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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