みずき

站主:瑞希
属性:提推
很好说话,欢迎交流!
扩列可以私信~
「つよくてやさしい」

【洛提】长梦 12

12.钟声

他听见钟声响了。

窗外有鸟儿鸣叫,婉转的声音暗示着破晓,或是一日之始,或是梦境终了。

“醒了吗,提耶利亚?”

尼尔坐在他床边,一身轻便的休闲服给人清爽的感觉。提耶利亚努力地回想着自己在什么地方,但是头昏昏沉沉的,无法帮助他思考。他将视线投向远方,半开的窗外是远山的倩影,翠绿覆于其上,赏心悦目。风从窗外吹进,携来清新的空气,他深吸一口,肺底一片清凉。

啊……是布莱德湖。

他和尼尔约好了要一起去布莱德湖度蜜月。

“身体不要紧吧?”尼尔伸手探了下他额头的温度,“糟了,有些烫,大概是发低烧了吧。”

“原来是低烧啊……难怪觉得身上酸酸的,没什么力气。”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从被子里伸出右手靠近眼前,伸开五指,握成拳,然后再伸开,搭在额头上。

提耶利亚从来没生过病,偶尔会有段时间身体不适,最后也不用治疗就能恢复,因此他觉得有些新奇。

“抱歉,昨天是我过分了。当时看到你愿意,有些喜出望外就……”

男人在一旁翻找着退烧药,找到后,却突然向他道起歉来,言语中满是自责。提耶利亚听了,歪着脑袋努力回忆着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想起来了。他在昨晚,把身体给了对方。

是他自己愿意的,尼尔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反而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他难受。他自身没有生理上的需求,而且早就听说过第一次会很疼、很费劲;但他单纯地认为交付身体是一种爱的体现,他想得到尼尔全部的爱,并希望能将自己的爱回报给尼尔。因此,他笨拙地交出了自己的身体。尼尔每一步都做得温柔,但对于他这样特殊的身体来说,还是太疼了。即使过了一夜,他也依旧记得尼尔进来的瞬间,痛感轰地在脑内炸开。大脑开始向身体下达规避的指令,他本能地想躲,但看到尼尔的眼睛又觉得不舍。疼痛感一波又一波地在身体里冲撞,眼中蓄满了涩涩的生理性泪水,意识变得混乱起来,他感觉不到快感,只有在想到尼尔也将身体给了自己时,会有些欣喜。

——到底什么是爱呢?

记忆中,他被尼尔抱去浴室清洗身体。换上干净的睡衣后,他靠在尼尔胸口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那之后的事他就记不清了。

低烧似乎从夜里就开始了,作为他违抗本能的惩罚,使他整夜处于梦魇之中睡不安稳。他梦见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梦见自己孤零零躺在病床上时,只有那个人陪着自己。后来他发现那就是自己,他自己躺在病床上,自己陪着自己。形影相吊的他,只剩下自己做伴。

想到这儿,他冒了一身冷汗。男人的大手覆在他额头上,他抓过来贴在自己心口。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着,他相信男人一定也可以明白,他是活生生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有血有肉的人。

“那么你呢?”他问男人,“你是真实存在的人,还是我梦中的构想,尼尔·狄兰迪?”

听见他这样发问,男人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出来,牵过他被风吹得有些凉的手指,俯下身给他触摸自己的颈侧。指尖触摸到的,是来自肌肤的温度,和藏于其下却仍声势不减的脉搏。

“怎么样,我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嗯……”他索性用双手搂住尼尔的脖子,“我梦见自己生病躺在医院里,病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你不在……”

声音听起来很委屈,不像是一个平时一向冷静的人说出来的话。其本人也许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便不再往下说了。尼尔一只手轻怕他的背,另一只手顺了顺他的头发来安抚他:“可能是因为发烧导致做了噩梦吧。我的提耶利亚身体一向很棒,明明从来都没有因生病躺进过医院啊。而且即使你真的病倒了,我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把这么可爱的妻子丢在医院里不闻不问,我可舍不得。”他听了,抬起头,像个得到了许诺的小孩子一样,弯起眼睛笑着在男人下唇“啾”地亲了一下。尼尔将他搂在怀里,轻轻地摇着,一下又一下温柔地拍着他的背。

“早餐想吃什么?”

“什么都好,只要是你做的。”

“那再睡一会儿吧,早餐好了我喊你。”

“嗯。”

提耶利亚在尼尔怀里蹭了蹭才恋恋不舍地躺回去,一双红眸亮亮地望着对方。尼尔看了,俯下身在他额头落下了一个吻。

感谢上帝,给过我与你相伴的美好时光。他听着尼尔离开的脚步声,阖上了眼。

午后,提耶利亚换好外出的衣服后,站到尼尔面前,没收了他正在读的小说。早餐时尼尔曾提议暂缓去湖心教堂的行程,但由于劝说无效,他拗不过提耶利亚,只好答应下午去。

男人叹了口气,知道提耶利亚是个认真的人,现在装傻也肯定是混不过去了。面前,提耶利亚穿着一身长度刚刚过膝的淡粉色的连衣裙,外面罩了一件白色的薄针织衫,显得简单大方。

这一身衣服是他们来蜜月旅行前,米蕾娜帮提耶利亚挑选的。古灵精怪的小姑娘说着“人妻就要有人妻的样子”,把提耶利亚推进了试衣间。

“不冷吗?”尼尔有些不放心,撩起提耶利亚的额发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去试温度,再三确认他已经退烧了并且身体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才放心,牵起他的手准备出门。

倒是一直迫不及待地想出去的人,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尼尔有些意外,回过头看着抓住自己的手,却还站在原地的提耶利亚。

“嗯……可以……换一种方式吗?”提耶利亚微微低着头,脸颊躲在黑紫的发丝后,令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哈?”

尼尔没有听懂他在指什么,只能呆站在门口冒出一个叹词表示自己摸不着头脑。低着头的人突然放开了他的手,一瞬间令他以为是自己的迟钝惹恼了对方。但随后,提耶利亚走近他,挽住了他的胳膊。

“以前看到邻里间新婚的夫妻都会这样,所以想试一试。”

这样的解释听得尼尔哭笑不得,只好宠溺地点下提耶利亚的鼻尖,任他挽着自己的右臂走出去。

屋外艳阳高照,在爱尔兰人眼里是个无比可爱的午后。提耶利亚庆幸自己的身体很争气地退了烧,他才能和尼尔一起愉快地在户外享受这可爱的午后。他的头其实还是会有些晕,但他怕尼尔担心,便没有说出口。尼尔曾劝他不要逞强,不用在蜜月旅行上也这么拼命,说只要他觉得快乐就好。但提耶利亚之前就听说过,在湖心教堂敲钟许愿永不分离的恋人们愿望都能成真,所以想和尼尔早些去。而他那份逞强,正是因为关联了尼尔才无法放下。因为不想与这个人分别,因为害怕这是场梦,醒了,就不在了。

四周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矮树林,林中有鸟雀歌鸣。穿过林子后便能看见布莱德湖,被阳光拥抱的湖面闪着点点波光。远处是连绵的青山,秀丽而又不失气势。不知是山高还是云底,一眼望过去,总令人有一种站在山顶就能摸到白云的错觉。天空蓝得安静,与湖中碧波深情凝望,似在注视着身处遥远彼端而无法相聚的恋人。有风从湖面吹来,携过沁人心脾的微凉。

不远处传来船翁的招呼声,问他们是否要去湖心教堂参观。尼尔一边应下,一边牵着提耶利亚上了船。船翁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刚一上船就拿出了当地特产的糖果送给他们,祝贺新婚。“我在这儿撑船快三十年了,每年都会有许多恋人和新婚夫妇来参观湖心教堂,久而久之就变得一眼能看出来了。小伙子,不得了哦,能娶到这样貌美的妻子,肯定有一手。”没等他们问,老人就自顾自地做了回答。一对新人只剩下答谢。

湖面上风大,尼尔脱下自己的风衣为提耶利亚披上。湖水汩汩向后,提耶利亚靠在尼尔怀里看得出神。细品觉得湖水的颜色与爱人的瞳色相近,他便仰面躺在尼尔膝头,伸手拨开他的额发想要做个对比,一探究竟。

“提耶利亚小朋友,我的头发你玩得可还满意?”尼尔低下头注视着他,打趣起来。

从这个角度上,提耶利亚看清了尼尔的眼眸。他觉得颜色不只是相近,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只不过尼尔瞳中的颜色多了些感情。他微红着脸推开尼尔将要落在他额头上的吻,起身坐直,示意船头还有老船翁在看着。

“你们听见湖底的钟声了吗?”小船划过三分之一的距离后船翁转过身神秘地问道。见两个人屏息凝神听了一会后齐刷刷地摇了头,老人悠悠地讲起了那个当地人耳熟能详的古老传说:

“相传十六世纪时,一对年轻的夫妇从外乡来此地游玩,因醉心于这里的湖光山色便最终定居于此,过起了幸福甜蜜的生活。但不久之后,战争爆发了。为了抗击敌人入侵,丈夫应征入伍,走上了根除战争的道路。妻子守在布莱德湖苦苦等待,丈夫却从此杳无音信。但即便如此,她仍坚信他会遵守承诺,有朝一日回到这片美丽的土地与她相聚。直到九年后,丈夫战死的噩耗作为已确认的准确消息传来。悲痛欲绝的妻子变卖掉所有家产,铸了一口大钟捐赠给湖心岛上的教堂,以寄托哀思,并纪念那些和她丈夫一样,为美好的未来捐躯的战士们。可惜大钟在运往湖心岛时遇上了狂风,不幸沉入湖底。从此便有了湖底钟声的传说。”

“那后来呢?”提耶利亚听得认真,似乎非常关心结局。

“虽然湖底钟声只是个传说,但故事里的主人公是确有其人。据说那位夫人最终在罗马孤独离世。现在湖心教堂里的大钟,就是当时的大主教在那位痴情的妻子去世后,捐给湖心教堂的。正是这个凄美的故事,吸引了许多恋侣前来敲钟许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传说,提耶利亚觉得湖上的风变凉了。尼尔帮提耶利亚理了理裹在身上的风衣,将他搂进怀里,轻叹了口气。

“其实我觉得这个故事并不算凄美……至少它算不上凄凉……”提耶利亚小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那位妻子虽然孤独一生,但最终还是去了丈夫的身边。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两个人会再相见,而在那个世界里,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了。”

尼尔觉得提耶利亚的看法细细想来也不无道理,故事的结局一千个人听便会有一千种解释,只是提耶利亚这样相信科学的人会相信死后世界,令他有些惊讶。“战争真是件残酷的事啊。”他感叹了一句,想赶快结束掉这个话题。但提耶利亚似乎饶有兴趣,并不买账。

“如果是尼尔的话,会去吗?尼尔会选择用自己的双手根除战争,为未来献出生命吗?”

“我不知道。”尼尔回答得干脆。

是的,突然被这样问,他的第一反应只有不知道。而且他相信,即使是那位最终走上战场的丈夫,遇到这样的问题也不可能第一时间拍着胸脯说自己会上战场。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要还有眷恋着的人,只要知道还有人牵挂着自己,他们就无法干脆地放下一切离去。

“我想如果是爱尔兰遭遇战争的话,我会去的。但我保证,一定会活着回来。因为我知道提耶利亚在等我。”尼尔看见靠在自己怀中的提耶利亚抬起了头,从他脸上的表情读不出他对自己的回答满意与否。

“我会和你一起去的,”提耶利亚说得坚定,“不要小看我啊,我与你有着相同的理想。无论到哪里,你都不会是一个人。”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年轻人呐,快快乐乐地享受生活就好了,不要想那些没影儿的事来自扰。不然到了我这把年纪,你们可就玩儿不动喽。”老人用桨敲了敲船边,提醒他们小船要靠岸了。

尼尔谢过船翁,牵着提耶利亚上了岸。眼前就是通往教堂的台阶,高而陡,一眼望去数不清有多少阶。

“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下?”尼尔担心提耶利亚在小船上晃了那么久觉得疲惫,关切地问道。提耶利亚摇了摇头,拉着尼尔的手便开始爬台阶。

等到看见教堂大门时,两个人都有些喘了。提耶利亚感到视线有些模糊,早晨低烧留下的头晕又开始了。他用力摇摇头,觉得好不容易到这儿了,不能扫兴。他想早一点儿和尼尔一起去许愿,早一点儿,再早一点儿。

教堂虽然古老,内部的壁画却大多保存完好。他们一边参观,一边为它惊叹。一想到数百年前的人们也曾站在这里祷告,也曾端详过这些壁画,那感觉就变得奇妙起来。也许是因为下午的时间段避开了参观高峰,教堂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用排队,提耶利亚就如愿站到了大钟面前。铜制的钟面经过岁月的冲刷已经泛着青黑色,旁边有为游客准备的标语牌,上面写着要先许愿再敲响大钟,愿望才能被神明听到。

“愿爱情长久,永不分离。”

他们站在大钟前,十指相扣,高声说出自己的愿望。

随后,两个人一起敲响了钟。

“咚——”幽远的钟声在空荡的教堂响起,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彼端。

提耶利亚笑着,扑进尼尔怀中,用力地抱紧他的爱人。

钟声响了,从医院后面的教堂里,一声又一声传来。

——他还能醒过来吗?

——病人由于失血过多导致长时间的休克,所以……

评论
热度(28)
©みずき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