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提】心象风景
*合志《时空旅人》的G文，非常非常非常短。
心象風景
文/瑞希
穿过这片海，就是他的家乡了。
少年展开手中的画，仔细端详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情。那幅画并非出自他的手，是原作者送给他的，右下角写了 “赠：提耶利亚”。由于时间久远，“赠”字几乎磨没了，只剩下一个孤孤单单的名字。原作者的名字其实也有写在纸上，只不过在画的背面，更早地在岁月侵蚀中消失了，不管他怎样小心翼翼地呵护，都没能留下一点痕迹。就像不愿意留下一样。
因此整张画上就只剩下了少年自己的名字，以前放在房间里，总被人误以为是他画的。
可说到底，提耶利亚根本就没有什么绘画的天分，除了工程制图以外。
他将那幅画小心翼翼地收好，坐到画板前。之前画的头发线条似乎不太对，他便擦掉修改一下，又改了改，满意了才继续下去。可他也说不出修改过后究竟是更像了，还是更不像。因为除了早已模糊的记忆，已经无从参考了。
提耶利亚对绘画也没有什么兴趣。以前的他，定不会想到自己能够坐在房间里画上很久。他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拿起画笔的了，但他记得拿起画笔的原因。
因为言语来不及当面说出口了。来不及说出口了，才无奈用笔记下。
人类总是这样。
沙滩上，他拒绝了男人要教他绘画的好意，推脱不掉就在画板上潦草地画上火柴人，看得对方捧腹，此事便作罢。
同样，他也拒绝了男人请他为自己的画做模特的邀约。在他看来，为了一张定格了就无法再更新数据的纸张，勉强身体长时间维持相同的动作，是非常愚蠢的事情。
男人从不强人所难，总是恰到好处地体贴他人，因此独自面向大海作画，工笔细描，画了整整一个下午。他看烦了，就坐到一边休息，打算等男人画完了再过去看。但等男人画完了，他却发现男人画的并不是蔚空下的碧海，而是一片点缀了绚烂色彩的花海。
男人说，开白花的是苜蓿草。男人说，那里是他的家乡。
——感兴趣的话，等战争结束后带你去看看怎么样？
他看着男人在画的右下角写上了他的名字，没有说话。男人写好后，手在半空犹豫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写自己名字的地方，又像是在思考该用哪一个名字。最终，男人翻过纸张，在画的背面写上了自己的本名——尼尔·狄兰迪。而后，把画送给了他。
——到时候一定要来哦。
彼时的浪花声又在他耳畔回响。
提耶利亚画好了笔下的人物，仰起头活动一下颈部作为休息。之后漫长的时间里，他渐渐习得了那个人当时作画的心情。是想念，留在纸上的是想念但暂时无法回去的地方，还有，想念但永远无法再见的人。他看了眼自己的画。
愿景也好，约定也罢，都没能实现。
他们没能一起去男人画过的地方，就像身影和名字都不曾一起出现在画中一样。以后也没法实现了，因为尼尔永远都去不了了。
尼尔·狄兰迪去了另一个地方，去了很遥远，很遥远的宇宙彼端，不再回来了。
从那以后，他一直都在作画。人类用这种方式表达情感，他也学来表达。
画纸上是一个男人的背影，每一张都是同一个人的背影，一个正转身离去的背影。背景是一片空白，他不会画，也不知道怎样表达。
他每天都画很久，每天都在画。画中的男人穿着绿色的T恤和棕色马甲，背对着他，一只手随意地插在裤子口袋里，另一只手抬起来像是在挥手。
提耶利亚希望能画出挥手的感觉。毕竟，那个人最后连一句“再见”都没说。
后来，他学会了画背景，他画中的背景便从一片空白变成了托勒密上不同的地方：舰桥、舷窗，他们可能擦肩而过的地方他都画过。以前尼尔在的时候他们总是背对背错过，他觉得遗憾。再后来，他画了一片浩瀚的宇宙，他知道，那是他再也无法转身追上去的地方。他发现画得时间久了眼睛会发酸，泪水也会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雷杰尼有时会钻进他的房间看一看，像模像样地端详一下他的画，再假装懂行似的提几条修改建议。提耶利亚多数时间只顾画自己的，不予理会。雷杰尼腻了，也就离开了。只有一次，雷杰尼真的提了点像样的，但却是条疑问。
为什么不画这个人的正脸呢？
笔尖在纸面上顿住了，然后，有些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吐出来，才缓缓开口回答。
因为时间过得太久了，我怕画得不像他。
是的，他怕画得不像那个人。毕竟那个人连一声“再见”都没说，连让他多看一眼，好好记在脑海里都不让；什么都没留下，就走了，去了遥远的宇宙，再也不回来了。两人一起在海边看过的景色，也随着时间推移被堆叠的记忆淹没，只剩下他一个人，在不见终点的时光中不断前行。
提耶利亚又在头发上勾勒了几笔，做最后的修改。改完，他站起身后退几步，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景色，认真端详起自己刚刚完成的画。
——穿过这片海，就是我的家乡了。
“嗯，我看到了。”
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放下了手中的笔。
提耶利亚睡着的模样沉稳、安详，好看的唇角微微上扬，像是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令人不禁猜测他究竟如了什么愿。能逃离永恒的时间总是好的，他见证了变革，尝遍了变革伴随的疼痛，世界改变了，他也该走了。
雷杰尼整理提耶利亚留下来的东西时，发现了那本画册。厚厚的一本，静静地躺在提耶利亚房间的桌子上。
一页一页翻开看，都是同一个人的背影，画的背景从一片空白，到托勒密上的舰桥、舷窗，再到浩瀚的宇宙。下一页，是一整张空白，有画过又擦掉的痕迹，显然作画者曾犹豫许久。但继续翻下去就不同了，一页页连起来快速翻过的话，便能看出藏在里面的秘密：卷发的高大男子正要转身离去，而提耶利亚的身影渐渐出现在画中，在男人身后；他张开双臂，向男人的方向跑过去。
他紧紧地抱住了正要离去的人。
周围的白花苜蓿开得正盛。
END
就不附上我冗赘的Freetalk了。
这篇是年初写的（一二月吧），当时觉得很满意，到了年末终于有机会放出来给大家看了。
不知道这篇在大家眼中是怎样的故事，欢迎留言给我。
感谢大家入手合志。
